《上海社会科学院院报》4月22日:金融危机的根源反思

发布者:系统管理员发布时间:2009-04-28浏览次数:745

自从2007年美国爆发次贷危机并由此引发影响遍及全球的国际金融风暴以来,学界关于危机根源的反思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最初经济学家们仅仅将美国的次贷危机归咎于华尔街的过度金融创新和美联储金融监管的失败,从微观金融领域探寻危机形成的根源,认为美联储长期的低利率政策,造成信贷规模扩张、资产价格泡沫,最后泡沫破裂,导致危机发生。随着危机规模的不断放大以及对世界经济的影响日益加深,学者们意识到,微观上的信贷市场危机有着深刻的宏观经济背景。当前,大多数经济学家都支持这样的观点——世界经济发展的长期失衡,并且缺乏有效的国际协调机制,是世界金融危机发生的根本原因。换句话说,是世界经济的功能性全球化与制度性全球化不匹配,最终造成世界经济的结构性矛盾,导致了这场危机的发生。

不过,对于世界经济结构失衡的具体原因,学者们至今还有不同的看法。一些学者认为,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发达国家过度消费以及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发展中国家过度储蓄,导致世界经济整体上的投资与储蓄不平衡,这种不平衡长期积累,最终爆发全球性的金融危机。也有一些学者认为,世界经济结构失衡实际上是世界经济增长内在动力不足的一种表现形式,即支撑全球经济增长的内在动力不足以维持世界经济的现有发展速度,全球经济陷入结构性衰退不可避免。

从世界经济结构失衡的具体表现来看,当前的世界经济失衡首先表现为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之间的不平衡。起源于20世纪90年代初的第五次国际产业转移,造成了以生产制造业为主的全球实体经济不断向新兴市场经济国家转移,而以金融、科技创新为代表的虚拟经济却留在了发达国家。虽然这种生产与服务在地域上的分割,并不一定会导致金融危机,但如果构成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全球生产体系、金融服务体系与全球科技创新体系之间存在不可调和的错配现象,并且在短期内难以解决,就会爆发严峻的国际金融危机。

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之间的不平衡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全球金融体系越来越脱离实体经济,以美国华尔街为代表的世界金融业在所谓金融创新的理念指导下,越来越背离金融产业本身发展的初衷。当前全球金融业的发展已经不再是为全球实体经济的发展服务,即为实体经济的发展提供资金融通,相反,国际金融机构的业务重心越来越转向所谓的金融创新,通过一大堆模型,创造更加大量的虚拟金融资产,并在虚拟金融资产的基础上,进行更大规模的虚拟金融交易,陷入“自娱自乐”的境地。最后,以美国华尔街为代表的国际金融创新泡沫破灭了,不仅造成全球金融领域的巨大损失,还连累了整个世界的实体经济。

二是全球科技创新体系存在急功近利的现象。虚拟经济的支撑来自于实体经济,而实体经济的真正支撑在于科技创新。在过去的10多年中,世界科技创新呈现出一片繁荣的景象,特别是以美国硅谷为代表的信息技术革命,让人感觉到世界科技创新特别是美国的科技创新一直是推动世界经济繁荣发展的根本动力。但实际上,在过去的近10多年中,世界科技创新的动力一直处于下降状态,这主要表现为基础性的研究在全球科技创新体系中相对地位的下降。我们可以看一看最近10多年的科技发展,真正支撑上一轮科技创新的核心发明基本都发生在20世纪上半叶,“科学的沉寂”至今已达60余年。如被称为第四次科技革命的信息技术,其核心发明早在上世纪40年代就已经存在了,近几十年的科学技术大发展,只不过是将这些核心技术发明更好地商业化,或者是更好地开发与应用。在科技创新体系积累的内在矛盾日益凸显,而新的基础性创新尚不足以支撑世界经济发展的情况下,全球发生经济危机将不可避免。德国经济学家格哈特·门施在《技术的僵局》一书中,利用现代统计方法对112项重要的技术创新分析后发现,重大基础性创新的高峰均接近于经济萧条期,技术创新的周期与经济繁荣周期成“逆相关”,这同时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科技创新的不足,是造成经济危机、全球经济进入萧条期的根本原因。

当然,关于金融危机根源的争论还有很多,有些学者将危机归咎于美国倡导的新自由主义制度,也有学者从人性的贪婪上寻找金融危机的终极根源。但问题在于,我们反思全球金融危机的目的不在于批判人性的贪婪和资本主义制度的丑恶,而是要通过对危机根源的剖析,找到一个可能治愈全球危机的切实政策方案,以挽救已经深陷衰退泥潭的世界经济。因此,关于金融危机的反思最好还是让它回归经济领域,并且要找到中国能够发挥作用的最佳政策点,以便通过中国与国际社会的有效战略合作,推动世界经济回复到长期稳定和谐的增长轨道。